觉如试探珠牡的情谊

觉如收服了千里宝驹江噶佩布，三人立即动身返回居住的地方。珠牡在赞颂了宝马之后，坚信此马必定会夺得赛马胜利，而觉如也必然会成为自己的丈夫。因此，她对觉如和郭姆已像亲人般相待，觉得自己的未来有了保障。

 

三人本该平安无事地返回家中，但觉如突然想起珠牡与嘉噶英俊少年的私情，心中难免愤懑。看到珠牡欢天喜地的模样，觉如忍不住想要试探和捉弄她。

 

觉如对珠牡说道：“虽然千里驹已经抓到了，但它还没有被完全调教，也没有马鞍和辔头。如果我现在骑上去，可能会摔死。如果我死了，那岂不是你的错，珠牡？依我看，还是让妈妈牵着宝马走在后头，我俩先走。但是，如果你骑着你的骡马，而我拖着一根棍子走路，我恐怕会跟不上你吧！”

珠牡答道：“那你骑我的骡马吧，我跟在后面走，我一定能跟上你。”

珠牡对觉如完全信任，从未怀疑他是在捉弄她。“那好吧，”觉如说道，随意地骑上了珠牡的骡马卓穆，悠闲自得地向前走，身体一摇一晃。珠牡则快步跟在后面，没有一句怨言。

 

觉如用獐魔捉弄珠牡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对面山上有一只獐子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觉如假装没看到，却悄悄靠近珠牡，小声说道：“那畜生是阴山的獐魔彭拉若琼，它正在打我们的主意。你唱支歌来逗它吧，它能听懂歌声。趁它听歌的时候，我用绳子把它捉住。”

 

珠牡看着那只獐子，发现它确实与普通的獐子不同，心中升起了一丝怀疑："这会不会是觉如变的呢？在这样的山上怎么会有獐子？即使有，捉住它也不难，为什么非要让我唱歌呢？"

 

然而，既然觉如提出了要求，她也无法拒绝。稍作思索后，珠牡开口唱道：

 

“在那阴山的山道上，

站着一只獐魔。

想走不走，想留又难留，

觉如已经看中了它哟，

我珠牡想的是麝香和獐肉。”

 

珠牡的歌还没唱完，觉如已经用绳子套住了獐子的脖子。然而，这只獐子力气惊人，拖着觉如直冲珠牡而来。觉如手中的绳索缠到了珠牡身上，珠牡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

 

珠牡砸死獐子

情急之下，珠牡抓起一块石头，用力敲了獐子一下。没想到，那只獐子竟然立刻倒地而亡。

珠牡被吓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心想：

这么大的一只獐子，竟然只被我打了一下就死了？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看到獐子死了，觉如显得不高兴。他对珠牡说道：“珠牡姐姐，降伏这只獐魔是我的责任，你为什么要先动手把它砸死？还说什么想着麝香和獐肉，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却是个贪财贪吃的人。岭噶布的人一定不了解你的真面目，我非得把你的这些毛病告诉他们不可。”

 

珠牡答应觉如的请求

“觉如，快不要这样讲。砸死獐子不是我的本意，可现在獐魔已死，你要我怎样呢？”珠牡不怕吃苦、不怕死，但她害怕名誉扫地。她心想：我的美名已经在岭地传扬，怎么能让觉如把我的缺点说出去呢？

​

觉如看出珠牡害怕失去名誉，便趁机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么，也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替你保密。”

​

“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珠牡说道。

​

“这事对你来说很简单，”觉如说道，“我要你从你父亲的宝库里借两样东西：一是黄金辔头‘如意珠’，二是黄金后鞭‘愿成就’。这两件宝物，可以用来装饰宝马，让它更适合参加赛马会。”

​

“觉如，我答应。”珠牡说道。

​

她知道，从父亲的宝库中取出这两件他最心爱的宝物并不容易。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为了帮助觉如赢得胜利，她觉得必须这么做。她相信，父亲最终会同意的。

​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地继续向前走。当他们快到玛噶岭拉朗贡玛地方时，觉如突然用手中的棍子，毫无理由地狠狠打起珠牡的骡马卓穆。卓穆从未受过这样的毒打，顿时惊慌失措，四蹄腾空，猛然向前狂奔，很快便越过一道山口，把珠牡远远甩在了后面。

 

珠牡的震惊与恐惧

珠牡看到觉如无缘无故地打她心爱的骡马卓穆，心疼得不得了，刚想要阻止，卓穆突然越过山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

珠牡拼命追赶。等她终于跑过山口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恐万分，不由得定在了原地。

​

觉如的头躺在一块石头旁边，双眼瞪得大大的，直直地望着天空。不远处，一只穿着袍袖的胳膊挂在一棵小树上。离小树不远，一条穿靴子的腿扔在地上。周围散落着觉如的内脏——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

珠牡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她平日里连家里宰牛杀羊都不敢看，何况是这种血腥的景象。刚才还活生生的人，还在向她借鞭子和辔头，转眼间竟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珠牡回头一看，只见卓穆马站在不远处，浑身是汗，马镫上还挂着觉如的一条腿。珠牡吓得浑身发抖，四处寻找郭姆妈妈，却不见她的踪影。

​

到了这种地步，珠牡也顾不得害怕了。她强忍着悲痛，把觉如的头、胳膊和腿收拾到了一起。然而，无论珠牡怎么尝试，觉如那双睁大的眼睛就是闭不上。珠牡想起老人们说的话：人死不瞑目，是因为心中有未了的心愿。

​

“觉如啊，”珠牡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你大业未成，心有不甘，所以才不能闭上眼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紧紧跟着你，我的卓穆跑得太快。可是觉如，你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地打我的卓穆呢？”

 

珠牡的悲痛与决定

珠牡一边整理觉如的尸体，一边不停地自责。觉如那双未闭的眼睛，像是死死地盯着她，让她心中充满了愧疚。珠牡想：人们常说，不能让阴间的人看到阳世的事情。我不能让觉如睁着眼睛去阴间。

​

无奈之下，珠牡抓起一把灰撒在觉如的眼睛里，又用白色的石块为觉如砌了一座小坟墓。

​

安葬完觉如后，珠牡跪在坟前，放声大哭。“觉如啊，”珠牡哭着说，“我珠牡原以为，有了宝马，有了鞍辔，你一定能赢得赛马，给我一个依靠。可现在看来，今生你的大志再也无法实现了。既然你已经离世，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觉如啊，如果你的灵魂在天上，请等等我。如果我们不能在人间成为夫妻，就在来世相会吧。”

 

珠牡试图牺牲自己

哭罢，珠牡骑上卓穆马，朝柏日毒海走去。到了海边，她下了马，双手合十，对天祈祷：“愿上苍保佑我珠牡和觉如的灵魂一起升入西方极乐净土。”

​

祷告完毕，珠牡准备跳入汹涌的黑海。海浪翻滚，咆哮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珠牡不敢直视，用衣襟蒙住双眼，双腿一夹卓穆的马肚，催促它跳入海中。

​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卓穆马竟然拒绝向前跳，反而像被什么拉住了似的，慢慢向后退去。

​

珠牡想，莫非这马不愿随我去死？既然如此，那就让卓穆自己回去吧，也好给郭姆妈妈带个信。

​

珠牡轻轻拍了拍卓穆的脖子，说道：“卓穆啊，我心爱的马。你若不愿随我去，就回岭鸣布吧。如今觉如已死，我珠牡不愿独自活在世上。我与觉如心意相连，同生同死，永不分离。他已先行去极乐净土，我珠牡也要紧随而去。我的心愿已成就，虽死亦无遗憾。卓穆啊，愿你早日回家，愿我的父母平安如意。”

​

卓穆听了珠牡的话，越发向后退去。珠牡心中纳闷，翻身下马，回头一看，竟发现觉如正揪着卓穆的尾巴站在那里。

​

珠牡大吃一惊，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这才明白，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觉如的变化作怪，顿时破涕为笑。

 

觉如继续捉弄珠牡

觉如见珠牡笑了，便笑嘻嘻地说道：“呀！好一个森姜珠牡！俗话说得好：

​

‘公鹿在乐不可支的时候号哭，

猫头鹰在痛苦难耐的时候发笑，

老狼吃饱了还愁着剩下的肉。’

​

“那么，森姜珠牡，你呢？你是因为你家的富有而发笑吗？还是因为你家权势太大而感到痛苦？若不是这样，你为什么会往毒海里跳呢？既然你觉得死更安乐，那为什么又害怕得用衣襟蒙住眼睛？蒙住眼睛就能挡住现实吗？

​

“岭噶布的人都知道你的容貌美丽、心地善良，可他们知道你也怕死吗？我得把你这些事都告诉他们。”

​

“你，你……”珠牡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

觉如继续说道：“我根本没死！可你却往我的眼睛里撒灰，还用石头压住我的身体。这又是为什么呢？”

​

珠牡本来不想答话，但听到觉如这么说，又急又气，申辩道：“觉如！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我珠牡的一片好心竟成了狼心狗肺吗？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既震惊又害怕，所以才会如此悲痛。我怎么会想到你在变幻身形，戏弄我呢？你怎么能把这些事告诉岭噶布的人呢？”

 

珠牡的羞愧与忏悔

觉如见珠牡的表情，继续捉弄她：“我觉如的性子就是喜欢开开玩笑，宽宽心。你不用太当真。如果你不让我对别人说，我就不说——但你必须借我两样东西！”

​

“你想借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借给你。”珠牡问道。

​

“当然了，”觉如说道，“我要借你家的盘花黄金鞍，还有那四方形的九宫毡。只有用这两样东西，我才能装饰好我的宝马，去参加赛马会。”

​

“觉如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拿到的！”珠牡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

两人继续向前走，直到来到七座沙丘前。这里正是珠牡曾与嘉噶大臣柏尔噶相会的地方。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仍然刻着当时留下的明显标记。

​

珠牡一看到这块石头，心中顿时怦怦直跳，慌忙催促觉如快点离开。但觉如却说自己累了，想在这里休息片刻。珠牡不好过分催促，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陪着觉如坐下。

​

觉如不偏不倚地靠在那块石头旁，他的姿势和嘉噶少年一模一样。珠牡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随即又涨得通红。她心中慌乱不已，但觉如却毫无异样的表现。他显得十分悠闲，甚至闭上了眼睛，仿佛要睡着了一样。珠牡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稍稍放下了些许警惕。

​

突然，一大群无尾地鼠出现了，它们叽叽吱吱地叫着，围着珠牡和觉如乱跑。

​

一只硕大的无尾地鼠停在他们面前，它脖子上缠着一条白丝带。那正是珠牡曾经送给嘉噶大臣柏尔噶的丝带！

​

那只地鼠说道：“我是无尾地鼠的大法臣通噶巴黎咪，今天特地来拜见觉如。这条九个结的白丝带，是珠牡姑娘送给嘉噶大臣柏尔噶的信物，还发了三次誓。大臣把它转交给了我，并让我带话给你，觉如。”

​

大地鼠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道：

 

若把全部财产寄托在马上，

有一天会变成叫花子；

若把全部心意交给女人，

有一天会倒霉打单身。

过于珍爱饲养的马匹，

会把主人踢在地；

过于珍爱自己的儿女，

会把父母当仇敌。

过于积蓄食物和财宝，

将会为它把命丧；

过于相信女人的贞操，

总有一天会遭殃。

珠牡貌美好像没头脑，

一天冷热变化真不少；

这样的姑娘当彩注，

会把觉如引上歧途。

 

唱完后，地鼠将白丝带丢向觉如，随后钻进了石洞中。剩下的地鼠也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珠牡的恳求与觉如的宽恕

觉如看着珠牡惨白的脸，非常得意地说道：“呀！我原以为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谁知道你竟然干出这种风流事？我想那只地鼠的话一定没错。我们先回家，回头再说吧。”

​

说完，觉如将白丝带揣进怀里，站起身来，径直走开了。

​

珠牡吓得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像一团解不开的线。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默默跟着觉如，把一切听凭觉如的发落。

​

两人一路走着，离珠牡遇见黑人和黑马的地方越来越近。突然，他们听到了蜜蜂嗡嗡的声音。那声音悦耳动听，逐渐清晰起来。珠牡听得清楚，那蜜蜂居然在和他们说话。

​

“觉如啊，”蜜蜂说道，“你看到花上的金指环了吗？那是珠牡送给柏日尼玛坚赞的信物，我把它偷来送给你了。”

​

觉如立刻走到那朵花前，取下指环，在阳光下举起。金指环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

“嗯，”觉如得意地说道，“果然是嘉洛家的指环。这只金指环，戴在你森姜珠牡的手上会更好看。可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把它送人呢？”

​

觉如拿着指环，走到珠牡面前，把指环递给她：“珠牡，这指环是你的吧？”

 

珠牡的羞愧与忏悔

珠牡羞愧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低着头不敢看觉如的眼睛。

​

觉如故作叹息地说道：“你呀，美丽又名扬岭噶布的森姜珠牡，仅仅在这短短的路上，就闹出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谁知道你一辈子还会做出多少事来？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总管王和嘉察，还要告诉你的父亲。他是怎么管教你的，竟让你变得如此胆大妄为？”

​

此时此刻，珠牡全明白了。无论是之前的黑人、黑马，还是嘉噶美少年，甚至是无尾地鼠和蜜蜂，这一切都是为了试探她的心意，全都是觉如的变化。她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浅薄无知，分不清真伪，做出了许多让觉如失望的事情。

​

想到过去与嘉噶大臣柏尔噶的柔情蜜语，珠牡羞愧难当，泪如雨下。她“扑通”一声跪倒在觉如面前，哭诉道：“尊贵而又有先知的觉如啊！请您宽宏大量，听我珠牡的忏悔：

​

"无知而错，是众生本性；

知错不改，是违背佛法。

​

过去，我因无知而犯下许多错误。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并深感悔过。

​

我错在倾心于玛玉隆多的嘉噶客；

我错在未能分辨您神变彩虹中的真假；

我错在让自己心猿意马，陷入虚妄的幻象中。

在我迷失的虚妄中，是您的辔头将我拉回正轨。

​

过去我的心如疯狂的大象，任意驰骋。

从今以后，我愿紧随觉如的心，永不改变。

​

我珠牡在此立下誓言，并同时祝愿觉如：

第一，愿您的智慧如海洋般深广；

第二，愿您永远不要嫌弃我；

第三，愿您威力显赫，坐上王位；

第四，愿岭噶布的百姓幸福安康。”

 

珠牡的救赎与神驹的准备

珠牡羞愧难当，低垂着头，无法回应觉如。她的沉默似乎更让觉如得意，他故作叹息地说道：“你呀，美丽又名扬岭噶布的森姜珠牡，仅仅在这短短的一段路上，就闹出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谁知道你这一辈子还会做出多少丢脸的事？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总管王、嘉察，还有你的父亲。他是怎么管教你的，让你变得如此胆大妄为？”

​

此时此刻，珠牡终于彻底明白了。之前的黑人、黑马，嘉鸣少年，无尾地鼠，甚至蜜蜂，这一切不过是觉如的神变，是为了试探她的心意。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浅薄无知，分不清真假，做出了许多让觉如失望的事情。

​

想到自己与嘉噶大臣柏尔噶的柔情蜜语，珠牡羞愧难当，泪如雨下。她“扑通”一声跪倒在觉如面前，哭诉道：“尊贵而又有先知的觉如啊！请您宽宏大量，听我珠牡的忏悔：

​

“不知而错叫众生，

知之而错是佛陀。”

过去无知无识做错了事，

今天明白了我悔过。

 

对玛玉隆多的嘉噶客，

竟倾心悦意是我不好；

在您神变的彩虹中，

不辨真伪是我的错；

在我心猿意马的虚妄上，

是您的辔头左右着我。

 

过去的意识像疯狂的大象，

今后愿随觉如心不变。

我珠牡在此立下誓言，

同时对觉如表示祝愿，

 

第一愿您智慧如海洋，

第二求您不要把我嫌弃，

第三祝您发挥威力坐王位，

第四愿岭噶布的百姓幸福齐天。

​

觉如听完珠牡的深情忏悔，心中欢喜，但表面却故作平静。他说道：“你说得不错。认错并改正，才能得到真正的正果。我觉如的心中无幻象，而你珠牡的心中，现在也已没有错误。错误与幻象要分清楚。错误如雨后彩虹，总会消散。”

​

听到觉如的宽恕，珠牡心中充满了欣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觉如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丈夫，绝无他人可以取代。

​

就在这时，郭姆牵着千里神驹江噶佩布走了过来。看到神驹，珠牡立刻想到了一件事。她转头对觉如微笑着说道：“无需您开口，我一定会为您把马鞭和辔头一并准备好，为您的神驹配齐。”

​

觉如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珠牡也笑得灿烂，脸上像盛开的花朵一般。就连郭姆妈妈虽然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觉如和珠牡笑得如此幸福，也不由得咧开了嘴，露出了笑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