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傳奇
格薩爾王

嶺國的傳說
格薩爾王(約西元1038-1119年)是傳說中的藏族英雄,出生於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縣。後世尊稱他為嶺國格薩爾王。傳說格薩爾王也是蓮花生大士的化身,象徵他的智慧、慈悲和力量。
格薩爾王的傳奇從這裡開始
第八章:
出祥瑞神子降臨嶺國,設毒計晁通弄巧成拙

神子降生的祥瑞徵兆
雖然郭姆懷孕期間經歷了一些苦難,但由於有龍族親人和天神的照顧,她的日子過得還算平靜。到了虎年臘月十五日這天,郭姆感覺與往日不同,她的身體變得像棉絮一樣柔軟,內外透明,毫無阻礙。與此同時,嶺國的大地開始震動。
黃昏時分,郭姆生下了一條黑色的長蛇,它一落地便唱道:“我是梵天之友黑毒蛇,用著我時我就來。”
唱完後便消失不見了。
接著,她生下了一個金黃色的人,他說:“我是哥哥黃金蟾,用著我時我就來。”
隨後,一個綠松石顏色的人出生,他說道:“我是弟弟綠玉蟾,用著我時我就來。”
接著,又出生了七隻黑鐵鷹,它們齊聲說道:“我們是鐵鷹七兄弟,用著我們便一起來。”
然後,她生下了一隻人頭大雕,它說道:“我是人頭大雕,用著我時我就來。”
最後,一條紅銅色的狗出生,它說:“我是紅銅狗,用著我時我就來。”
這些東西出生後都立刻消失了。
最後,郭姆生下了一個圓圓的肉蛋,像羊肚子一樣光滑圓潤。由於生產勞累,她沒有仔細查看這個東西便昏昏睡去。
當天夜裡,森倫王家裡所有的母牛、母羊、母馬都產下了小犢子。天空中雷聲轟鳴,花雨紛紛落下,悅耳的仙樂響徹半空,郭姆的帳房被一團彩雲所環繞。

晁通試圖殺害神子
當嘉妃娜噶看到郭姆帳房上方閃耀著金光時,感到十分震驚,立刻通知了晁通王。兩人一起趕到郭姆破舊的帳房外。
聽不到裡面的動靜,晁通譏諷地喊道:“郭姆呀,你平日裡天沒亮就在外面擠奶,今天怎麼懶惰起來了?”
沒有人回應,晁通和嘉妃走進帳房。他們發現郭姆虛弱得幾乎無法動彈,躺在地上,腳邊有一個巨大的肉蛋。晁通感到事情不祥,拔出隨身攜帶的寶刀,向肉蛋劈去。然而,肉蛋裂開之後,竟出現了一個紅光滿面的孩童。
孩子站了起來,指著天空,做出拉弓的姿勢,厲聲說道:“我將成為黑髮凡人的君王,制服你們這些兇狠殘暴的強者!”
晁通與嘉妃被這剛出生就會說話的孩子嚇得目瞪口呆。他們擔心孩子長大後會威脅自己的地位,決定趁現在把他除掉。
晁通提起孩子的一條腿,虛弱的郭姆試圖阻止,卻聽見晁通怒駡:“你果然是個邪惡的妖女!無論是嶺噶還是遠至大食嘉噶,從未有婦人生下如此怪物。如果留下他,嶺國必將遭殃!”
說著,晁通用盡全力將孩子的頭在石頭上撞了三下,然後將他壓在地上。但孩子卻站起來,哈哈大笑,毫無懼色,直視著想要殺害他的晁通。

晁通埋葬神子,但神子仍然存活
儘管晁通被孩子無畏的笑聲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在嘉妃娜噶的協助下,他用一塊破布將孩子緊緊包裹起來,在帳房附近挖了一個大坑,將孩子放入坑中。他用荊棘和重石覆蓋孩子,然後將坑填埋起來。完成後,兩人揚長而去。
與此同時,虛弱的郭姆顫抖著爬到埋葬孩子的地方,她痛哭流涕地說道:“我可憐的孩子啊!剛剛的一切都是前世因果業力的結果。我會祈求上師超度你前往西方極樂世界。”
突然,從地下傳來了孩子的聲音:“媽媽別哭,我沒有死。我是天神的兒子,死亡與我無緣。我在晁通手中遭受的苦難是吉祥的徵兆。他埋葬我,象徵著我將獲得躺臥的土地;他在我身上放置的石頭,象徵著我的權力如磐石般穩固;這些荊棘代表我的鋒利武器——刀、劍和矛;他包裹我的布,將是我未來的王袍。媽媽,你不要為我哭泣。我現在要去探望我的七位天界兄弟,三天后我會回來。”
孩子說完後,一束白光從天而降,落在埋葬他的坑洞上。眾神降臨,移開石頭,刨開泥土,將孩子抬了出來。天神們為他擦拭乾淨後,將他帶回了天界。

神子的回歸與晁通的反應
將孩子埋葬後,晁通回到了家中。越想孩子的生還與大膽的言語,他越感到不安。他將這不尋常的事件報告給了總管王,但謊稱孩子是一個怪物死胎,他不得不親手將其埋葬。
總管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捋了捋鬍鬚,說道:“看來,嶺國迎接命定貴人的時機尚未到來。”
然而,他知道郭姆是龍王的女兒,也瞭解她的悲慘經歷——被流放,現在又失去了孩子。於是,他命令森倫去探望她。
森倫的兒子嘉察並不相信他的弟弟是死胎。他陪同父親來到郭姆的帳房,卻看到帳房被一團彩雲環繞。帳房內,郭姆懷中抱著一個健康、光彩照人的嬰兒。
嘉察高興地說道:“這真是值得慶賀的事!我的心願終於實現了,我現在有了一個弟弟。雖然他今天才出生,但他已經擁有三歲孩子的體魄。他一定是穆布董家族中非凡的神子之一,就像那些曾由白獅哺乳、大雕孵育的孩子一樣。這個孩子在母胎中便已精通六藝,必定有特殊的命運。”
神子認出了嘉察,立刻坐起,與他親熱互動。嘉察溫柔地擁抱了孩子,說道:“常言道,兩兄弟在一起,就像打敗敵人的鐵錘。我們兄弟二人,無論做什麼事,必定無往不利。我暫時給他起個名字,就叫他覺如吧。”
他說完後,將孩子交回郭姆,並囑咐她:“要用綢緞和三種素食好好撫養他。”

晁通的新毒計:毒害神子
郭姆生下覺如後,晁通心中越來越不安。他暗自思忖:“曲潘納布家族的長、仲、幼三支,同根同源,沒有高低之分。然而,自從漢妃生下嘉察協噶後,幼支的力量日漸強大。如今郭姆又生下一個兒子,父親是森倫,外祖父是龍王,母親是龍女,被天神派遣,又受龍族鼓動。父親強大,母親厲害,如果不早日除掉這個孩子,將來必成大患。”
想著這些,晁通心生一計。第三天早上,他騎上古古饒宗馬,帶著一些食物——包括塗有致命的鬱姆鳩戒劇毒的白酥油團子,以及蜂蜜和蔗糖——來到了郭姆的帳房。他笑著說道:“啊,多麼喜慶的事情呀!郭姆生下了兒子,就是我的侄兒。雖然才出生幾天,他的身體已經像三歲的孩子一樣。對於穆布董家族的後代,這並不稀奇。作為叔叔,我特意帶來了乾淨的素食給他吃,這對他未來獲得力量和權勢有好處。”
說罷,他將自己帶來的所有食物都讓覺如吃下。晁通暗自得意:“這麼多油膩的食物,就算是一個成年男子也難以消化,更別說一個嬰兒了。而且我還塗了毒藥,覺如定然難逃一死。”
晁通求助黑教術士
看到毒害覺如的計畫失敗,晁通又想出了一計。他決定求助於一個名叫貢巴熱雜的黑教術士,此人精通黑法,專門擅長勾奪生靈的魂魄。過去,每次晁通請他出手,貢巴熱雜都能如願。這一次,晁通下定決心要借助貢巴熱雜的力量除掉覺如。
晁通隱匿真實意圖,假裝滿臉笑容地說道:“這個孩子天難覆、地難載,必須請一位上師為他灌頂,祈求長壽。我馬上去安排,你們在這裡鋪好乾淨的毯子。”
與此同時,貢巴熱雜早已預料到晁通會來找他。他心中暗想:“三天內殺掉覺如並不難。他尚未完全成熟,龍族的福運也未圓滿。我能用法力粉碎金剛般的山石,能將南方的蒼龍拉到平地,這孩子又豈能逃過我的手掌心?”
儘管心中自信滿滿,貢巴熱雜卻假裝猶豫地說道:“啊,達絨官人,不是我不尊重您的命令,而是如果我發下無法完成的誓言,就會被拖入地獄。我恐怕無法勝任此事。”
晁通聽此話,忙跪下行九叩之禮,懇切地說道:“天地之間,您的威力無敵。這次無論如何,請您走一趟。若您能除掉覺如,我定會厚報您的恩情,您的冬夏生活費用絕不會短缺。”
貢巴熱雜見晁通如此誠懇,便說道:“既然官人如此真心相求,我就立刻動身。今晚之前,覺如必死無疑。”
覺如與貢巴熱雜的對決
晁通回到郭姆的帳房,假裝關切地說道:“今天我本打算去拜訪貢噶上師,但在路上遇到了貢巴熱雜老人。他占了一卦,說三天內將有大難臨頭。因為嘉妃和嘉察對他的恩德太重,他願意來保護你和孩子。”
晁通慌慌張張地離開後,覺如笑著對母親說道:“媽媽,現在是我降伏老妖貢巴熱雜的時候了。快拿四塊石頭來。”
郭姆將四塊石頭遞給覺如,覺如將石頭按前後左右擺好,然後閉上眼睛,靜坐冥想,默默呼喚諸神前來護佑。
與此同時,貢巴熱雜從修行室動身出發。在第一個山口,他念了一聲“啪”,空中的天神全都消失了,但九百個身披鎧甲的神明仍然圍繞著覺如。在第二個山口,他又念了一聲“啪”,地上的龍王全都消失了,但九百個眷屬仍然護衛著覺如。到了第三個山口,貢巴熱雜已經能看到帳房,他再念一聲“啪”,厲神也全部消失了,但覺如召喚來的護法神依然在場。
當貢巴熱雜抵達帳房時,覺如拋出了四塊石頭。頓時,九百個身穿白甲的神明、九百個身穿青甲的神明、九百個身穿黃甲的神明以及九百個空行神兵齊齊出現在貢巴熱雜面前。老妖被嚇得轉身就跑。
覺如留下一個化身陪伴母親,真身則迅速追趕貢巴熱雜。
貢巴熱雜的失敗
貢巴熱雜拼命奔跑,回到了自己的修行洞穴。覺如運用神通搬來一塊如犛牛般巨大的磐石,將洞口堵住。
貢巴熱雜在洞內走投無路,開始將供奉神明的物品拋出洞外。他先拋出每日的供品,石崖震得轟隆作響。接著,他拋出每月的供品,磐石上裂開了一條縫隙。最後,他拋出全年的供品,磐石發出雷霆般的爆炸聲。
覺如化作白瑪陀稱大師的模樣,端坐在洞外。貢巴熱雜無論如何嘗試,他拋出的最強供品竟然無法沖出洞口,反而全部反噬,將貢巴熱雜炸成了灰燼。
覺如降伏了貢巴熱雜後,化作貢巴熱雜的模樣去見晁通。他對晁通說道:“任務已完成,現在請報答我這次的努力。我不要其他東西,只求您將魔杖作為謝禮送給我。”
這根魔杖名叫姜噶貝噶,是天上的魔鬼贈與象雄黑教賢人的寶物。它可以賦予使用者極快的速度和自由的行動能力。這根魔杖與祈福用的彩箭一起被綁在一根旃檀柱上,從未有人敢碰它。
覺如認為,現在是時候將這件寶物據為己有了。

晁通的疑慮與發現貢巴熱雜的命運
當晁通聽到化身為貢巴熱雜的覺如報告說覺如已死時,他欣喜若狂。然而,當“貢巴熱雜”提出索要魔杖作為報酬時,他卻猶豫了。這根魔杖是天魔贈與象雄黑教賢人的無價之寶,能夠賦予使用者極快的速度和自由的行動能力。晁通捨不得將它交出去,但他又害怕貢巴熱雜會揭露他試圖殺害覺如的真相。如果總管王或嘉察知曉此事,他的性命將危在旦夕。
無奈之下,晁通心中安慰自己:“我還有什麼選擇?把魔杖交給他,至少能保住我的性命。反正我年事已高,活不了多久。等我死後,這寶物還是會回到我晁通家族的手中。”
想到這裡,晁通將魔杖交給了化身為貢巴熱雜的覺如。
第二天,晁通開始心生疑慮。他懷疑覺如是否真的死了,也不確定貢巴熱雜是否完成了任務。為了確認,他決定先去郭姆的帳房,再去貢巴熱雜的修行洞穴查看情況。
晁通先去了洞穴。從遠處,他看到洞中冒出縷縷青煙,便以為貢巴熱雜正在洞內。他快步來到洞口,卻發現洞門被一塊巨大的磐石堵住,只留下兩個裂縫。他透過裂縫往裡面看,發現洞內一片淩亂。貢巴熱雜的身體倒掛著,面色黑紫,已經死去。
晁通注意到魔杖就放在貢巴熱雜的屍體旁,於是他心想:“我要把魔杖取回來。”
他變成一隻老鼠,鑽進裂縫,試圖接近魔杖。然而,當他靠近時,魔杖突然消失了。他感到困惑,便恢復了人形,認為是老鼠形態讓他無法看到魔杖。但即便變成人形,他依然看不到魔杖。
晁通的最終羞辱與覺如的四年善行
意識到情況不對後,晁通試圖逃離洞穴。他念起咒語,想將頭變回鼠頭以鑽出裂縫,但咒語失效。他再次嘗試恢復人形,結果仍然失敗。他驚恐地發現自己陷入了詭異的狀態——頭是人形,身體卻仍然是老鼠的模樣。
這時,覺如來到洞口,假裝不認識晁通,說道:“這個怪物一定是一個吃人的妖怪。我會用它害人的方法來殺掉它。”
晁通嚇得渾身發抖,嘴唇如風中的柳葉般顫抖不止,上下牙齒咯咯作響。他哀求道:“尊貴的覺如啊!您不是凡人,您是神子、佛祖,是大上師與本尊。即便您憤怒,也不會記仇。我是您的叔叔晁通王,請不要殺我,救救我吧,我願意答應您的一切要求。”
覺如平靜地說道:“啊,叔父。你如今的模樣,是因為你對嶺地產生了邪惡的心思。你以為達絨的兵馬強大,但這種強大只會引發內亂,危害嶺地的利益。現在,你必須向我發誓,不再對嶺地懷有惡意,也不再挑起內部紛爭。如果你真心發誓,我就讓你恢復原狀。”
晁通急忙發下誓言,覺如請來了三個證人:馬頭明王、達拉梅巴以及《大般若波羅蜜多經》。
在誓言完成後,覺如恢復了晁通的人形,自己也回到了母親身邊。
擊敗貢巴熱雜和制服晁通後,覺如在嶺地生活了四年。在此期間,他降伏了雜曲河和金沙江一帶無數無形的鬼神,為眾生做了許多善事,贏得了人們的尊敬與愛戴。
Notes 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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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種素食:指牛奶、酥油和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