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傳奇
格薩爾王

嶺國的傳說
格薩爾王(約西元1038-1119年)是傳說中的藏族英雄,出生於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縣。後世尊稱他為嶺國格薩爾王。傳說格薩爾王也是蓮花生大士的化身,象徵他的智慧、慈悲和力量。
第二十章:
赛马会群英大展雄姿 起争执七女各怀心思
盛大赛马会即将开始
盛大的赛马会就要开始了,美丽热闹的玛隆草原充满了欢乐的气氛。杜鹃在唱,阿兰雀在叫,天空蓝得像宝石,白云白得像锦缎。花儿红了,草儿绿了,草原似乎变得更加广阔了。
达塘查茂的会场上人山人海,像一片人头的海洋。姑娘们穿上了自己最喜爱的衣服——那些平日舍不得穿的衣裳,互相嬉笑、追逐,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连那些平日弓腰驼背的老阿爸和老阿妈,也穿上了簇新的衣服,喜笑颜开地站在人群里,尽力挺直腰板,回忆着年轻时的趣事,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然而,会场上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参加赛马的英雄和勇士。
你看!上岭色巴八氏的长子带着九个兄弟,像猛虎下山一样。他们全都穿着黄色锦缎长袍,骑着配有黄色鞍具的马,在阳光下显得富丽堂皇、耀眼夺目。
接着是中岭文布六氏的八大英雄,他们如同降落大地的白雪一般,穿着白色锦缎袍,配白色鞍具,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
再看下岭穆姜四氏的七位勇士,他们像暴雨铺满天空。他们身穿宝蓝色锦缎袍,骑着配有蓝色鞍具的马,在阳光下发出琉璃般的光辉。
还有右翼的噶部,左翼的珠部,达绒的十八大部落,达伍穆措玛布部落,富有的嘉洛家族,以及丹玛河谷的阴山阳山地带,所有人都穿着锦绣华服,佩戴彩色鞍具,全都充满了豪情壮志。
没有人怀疑自己会失败,也没有人认为自己无法夺得王位。每个人都在祈求神灵,坚信神灵会帮助他们。你看,达绒领袖晁通王,还有他的儿子东赞,带着达绒十八部落的战士昂首阔步,满怀信心。对他们来说,赛马会的预言是马头明王赐予晁通王的,这是神灵对他们的护佑。再加上岭噶布公认的最快骏马玉佳马,他们坚信没有谁能超过它。因此,达绒部落早已将王位视为囊中之物,认为赛马会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各家族的竞争与觉如的到来
长系的兄弟们作为家族的长房,认为不能丢了长房的身份。他们心想:“如果神灵公正,这王位就应该属于长房。”于是,他们个个摩拳擦掌,满怀信心地准备着。
中系的兄弟们作为中房,觉得自己过去总是被忽视。这次赛马会是他们争夺王位、为中房争光的好机会。中系的八大英雄早已将他们的骏马驯养得油光水滑,仿佛能像风一样在草地上飞驰。
至于幼系,由总管王绒察查根领头,虽然地位最低,却对自己的命运充满信心。总管王常常回忆起十二年前白玛陀称祖师的预言,预言说这场赛马会就是为觉如准备的,他注定会堂堂正正地登上王位。他们不相信晁通所谓的马头明王的预言,也不像晁通和东赞那样大喊大叫,更不像长系和中系那样虚荣争胜。他们心中有数,这王位是属于幼系的,只有觉如才配娶珠牡为王妃。
可是,觉如到底在哪里?他怎么还没有出现?总管王和嘉察焦急地四处张望,琼居的兄弟们也在紧张地寻找觉如。
“觉如来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人们顿时为之振奋。终于,有人能与东赞和玉佳马抗衡了。
森姜珠牡来到了姐妹们身边,心中暗自高兴。她想:“今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觉如,不再是从前那个穷小子,而是一个高贵得体、富丽堂皇的觉如——我的未来丈夫,岭噶布的大王。”想到这里,珠牡微微昂起了头,展现出一副骄傲公主和未来王妃的样子。
然而,当珠牡目光落在觉如身上时,她一下子愣住了。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但那确实是觉如。可是,他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呢?只见他头戴一顶破旧又不合身的黄羊皮宽檐帽,身穿一件开线的牛犊皮破袄,脚踩一双露出脚趾的红色皮靴,就连马上的金鞍和银镫也变得破烂不堪。这哪里像是来参加比赛的,分明是个乞丐。
幼系的兄弟们看到觉如这副落魄的样子,顿时大失所望。他们垂头丧气地走远了,生怕他的晦气沾染到自己身上。只有嘉察和总管王心中明白,虽然觉如让人看着不顺眼,但岭噶布的王位注定是他的。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等待赛马开始。
珠牡心中一片冰凉,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破衣烂衫的乞丐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她真想哭,特别是看到觉如那驼背弓腰的样子时,心里更是难受。就在这时,一只蜜蜂飞到她的耳旁,轻轻唱了几句。珠牡顿时笑了,笑容明艳动人。她明白了,眼前的觉如不过是他又一次的化身罢了。她因为心急,一时间竟忘了觉如神奇的变化之力。
达绒的晁通王看到觉如这副模样却十分高兴。他心想:“这下好了,我没有对手了。达绒家再也不用担心觉如夺走王位。”除了高兴,他的心里更是放心,所以在赛马场上,他对觉如显得格外亲热。他更加相信马头明王的预言是正确的,于是带着得意和自信对琼居那些沮丧的兄弟们喊道:“弟兄们,准备好!打起精神,比赛就要开始了!”
这喊声中透露着骄傲和自满。的确,看到觉如那副不堪一击的样子,再看看晁通春风得意的神情,人们都相信,今天的胜利者除了晁通,不可能是别人。
赛马开始与梦的对话
在阿玉底山下,众勇士肩并肩排成一列,既没有人领先,也没有人落后。一声悠长的法号响起,宣布赛马正式开始。一匹匹骏马像滚动的云团一般,在草地上飞驰。很快,岭噶布的大名鼎鼎三十位英雄冲到了最前面:色巴、文布和穆姜。他们被称为岭噶布的“三虎将”,而在外人眼中,他们是“鹞、雕、狼”。他们是岭噶布的心脏、眼睛和命根子,是岭噶布的栋梁。他们的马不是在跑,而是在飞。
嘉察率领的七位勇士,是岭噶布的七大豪杰,是保护百姓的英雄。他们统率着七十万大军,犹如七座黄金山,能承载整个大地的重量。他们的马不停地奔跑,像长虹舞动在天空。
由总管王带领的四叔伯,负责岭噶布的重大决策,也是祖业的继承者。这些博学多识的长辈,就如冈底斯山脉的四条大河,滋润着田地,带来甘露般的智慧。他们的马腾空而起,好似狂风卷起黄尘。
昂琼玉叶梅朵带领的十三位年轻英雄,是岭噶布军队的中坚力量。他们像十三支神箭,是击退敌人的强大武器。他们十三匹马像浓云旋转,呼啸奔腾震撼大地。
与此同时,从鲁底山升起了浓雾般的烟柱,为热闹的赛马场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在鲁底山上,有十三座供奉神灵的神殿。人们在那里焚烧柏树枝和一种叫“桑”的特殊木材,香烟笼罩了整个天空。佛灯围绕着圣坛,火光闪烁,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气氛。螺号声回荡,人们伏地祈祷,向天神和护法神献上赞歌。
七姐妹与莱琼的梦
在拉底山上,观看赛马的观众和参赛者一样紧张。就连平日里最活泼的七姐妹,此刻也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赛马场上的每一个细小变化。在岭噶布的聚会中,七姐妹以独特的打扮著称,而她们中最会装扮的就是这七个女孩。但引人注目的不仅是她们的服饰,而是她们婀娜的身姿、照人的光彩和迷人的神态。每当她们出现,总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她们却毫不在意,反而乐意让别人多看几眼。
眼看着马群渐渐跑远,莱琼鲁姑查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低声对珠牡说:“珠牡姐姐,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
“别嘀嘀咕咕的!有什么话大声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啊!”卓洛拜噶娜泽笑着取笑莱琼。
“对啊,说出来吧!”其他姑娘纷纷围了上来,满脸好奇。她们看不清赛马的场景,便又恢复了活泼有趣的本性。
“好吧!”莱琼狡黠一笑,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光。她得意地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于是开口唱道:
“嘉洛、鄂洛和卓洛——
有钱时是叔伯三兄弟,
没钱时是叔伯三奴仆;
珠牡、莱琼和娜泽——
有钱时是三姐妹,
没钱时是三丫鬟。”
姑娘们听着莱琼调皮的歌声,不禁笑了起来。
莱琼的梦与晁牡措的愤怒
“谁要听你说这个。”娜泽不高兴地说道。
“莱琼,你不是说昨晚做了个梦吗?赶快说说你的梦吧。”珠牡不想再听莱琼那些调皮的打油诗。
“别急嘛!我得先教导教导你们,然后再讲故事啊!”莱琼调皮地说道。随后,她又唱了起来:
在昨夜香甜的睡梦中,
梦见玛隆义吉金科地,
大鹏苍龙空中嬉;
梦见狮虎地上驰,
大象奋力在行走,
彩虹的穹隆更美丽。
梦见武勇凌太空,
能力像是镇大地,
没到天际返回来,
没到地面悬空中。
梦见古日的天湖中,
太阳浓云相竞技,
浓云虽在太空飞,
烈日光辉照天际。
我莱琼祝愿日光好,
温暖舒畅心欢喜。
唱完后,莱琼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就这样?”晁通的女儿晁牡措问道。
莱琼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再解释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晁牡措明显没听懂。不仅她没听懂,旁边的几个姑娘也纷纷摇头。只有珠牡心如明镜一般,微微一笑,保持沉默。
“哪位姐姐能解我的梦呢?”莱琼挑了挑眉毛,故作神秘地问道。
“让我试试!”总管王的女儿玉珍说道。她不像晁牡措那样单纯,也不喜欢莱琼的顽皮,更无法像珠牡那样沉稳。玉珍聪明机敏,扫视了一圈后开口唱道:
长系的神魄依大鹏,
仲系的神魄依青龙,
幼系的神魄依雄狮,
达绒的神魄依猛虎,
弟兄们的神魄依大象,
倘若武勇上能凌太空,
下能镇大地,
定是神武无比的好象征。
可听了莱琼唱罢梦,
武勇、本领却不行,
骏马不能夺取黄金座,
穹隆架出七彩虹,
太阳和浓云在天湖上竞争,
象征着觉如是龙所生;
浓云消逝太阳照碧空,
象征着苦行要解除。
烈日灿烂升太空,
是觉如登上王位的好兆头;
光辉照遍全世界,
是觉如为大众做事圆满的好兆头;
祝愿日光金灿灿,
是觉如给众生造福的好兆头。
玉珍唱完后,不仅莱琼高兴,珠牡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只有晁牡措像被激怒的母狮子一样,急得团团转,头发像黄牛尾巴一样乱甩。她心想:“玉佳马已经是岭噶布公认的最快骏马,我父亲的王位早已稳如泰山。这两个丫头居然胡说什么觉如要登上王位!简直岂有此理!”
无法忍住怒火,晁牡措冷笑了一声,开口讥讽道:
脏地方尘土飞扬遮碧空,
青草香花都不生;
赃官脑子里多诡诈,
颠倒是非和曲直;
坏妈妈的丫头多自大,
却没有智慧和聪明;
有道上师说话前,
无知和尚抢先哇啦啦;
有识长官考虑前,
无知大臣训斥吧吧吧;
未知主人口味前,
女仆炒菜当当当。
眼睛还未看见家宅门,
就想把婢女去克扣;
三顿饭食不知在何方,
就自以为是狗的主人。
莱琼和玉珍被晁牡措这段话闹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等她们刚想反击时,晁牡措又开始讥讽道:
你说觉如穷是好象征,
是好象征你去等;
你说觉如苦是好兆头,
是好兆头你去应;
你说乞丐觉如是神子,
既是神子你去配婚姻。
直到这时,莱琼和玉珍才明白,晁牡措是因为她们的梦境解释而怒火中烧。她们正要反击时,珠牡轻轻拉了拉她们的袖子,示意她们不要理会。莱琼撅着嘴满脸不高兴,玉珍却明白珠牡的意思,决定不与晁牡措计较,心想:“等到赛马结果出来,她自然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晁牡措见没人搭理她,以为自己把她们说得哑口无言,更加得意地叫嚷:
黄金宝座将属玉佳马,
森姜珠牡将属晁通王,
嘉洛的财富要归达绒仓,
岭噶布定属我父王。
男子汉、公马、雄犏牛,
外表不美哪会有内才?
譬如空心的肺做菜,
嚼之无物也不饱肚。
外形是流浪叫花子,
内看也是空肚皮,
觉如的马儿像老鼠,
不像在跑像在爬。
掉在弟兄们后面像啄食,
又像达勒虫儿用鼻向前拱,
倒数第一的锦旗虽然少,
觉如一定能拿到。
众姐妹虽然没有理会晁牡措的讽刺,但莱琼和玉珍的脸早已被气得通红。只有珠牡依旧保持镇静,微微一笑,继续细细观察赛马场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