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妖魔与觉如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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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晁通骑着玉佳马跑在最前面，而觉如骑着江噶佩布落在了最后头。嘉察一边挥鞭疾驰，一边时不时地回头望着觉如，可觉如偏偏不看他，反而像是在欣赏美丽的风景，不紧不慢地骑着马前行。

 

这场赛马会规模空前。当赛程跑到一半时，觉如不由自主地用腿夹了一下马肚子，那千里良驹立刻加快了脚步。其他参赛的英雄们也纷纷扬鞭催马，奋力向前。晁通和他的玉佳马始终跑在最前面。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出现了一片像绵羊般大小的乌云。这片乌云仿佛着了魔，越变越大，天空也越来越黑。突然，一声霹雳撕裂云层，眼看冰雹就要降下。

 

这是因为气候变化无常吗？还是因为神灵对赛马会不满？都不是。原来是阿玉底山上的虎头、豹头、熊头三妖魔在作祟。

 

虎头妖抱怨道：“今天岭噶布举行赛马会，所有人的腿向后弯，膝盖向前突，马跑过的地方尘土飞扬，马粪到处都是，真是脏死了！”

 

“没错！他们不仅让雪山摇晃，还破坏了草原！”熊头妖憨声憨气地接话。

 

一向伶牙俐齿的豹头妖冷笑着说：“我真搞不懂邻山的神灵怎么能容忍这些人胡闹。今天我们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否则以后谁都敢来撒野，茶商、马帮、贵人甚至穷人都不会再向我们敬献贡品。这简直无法忍受！”

 

三妖达成一致，召唤了黑暗魔军，布下乌云，并降下雷霆。当他们正准备释放冰雹时，忽然感到身体不适。

 

觉如早已看清了他们的行为。作为天神之子，觉如怎能允许妖魔横行，破坏赛马盛事？如果不降伏这三妖，岭噶布的百姓迟早会受害。片刻之间，觉如已将神索抛向空中，将三妖绑在了自己的马前。

 

三妖见到天神之子，顿时失去了灵气，连连叩头求饶，表示愿意归顺觉如，从此为他效力。

 

觉如命令道：“立即收起乌云，回归山门听候命令。从今以后，不准再作恶伤害世人，否则绝不轻饶！”

 

乌云瞬间散去，阳光比之前更加明媚灿烂。一位来自玛麦地方的女仙现身，向觉如献上三件宝物：一瓶装满甘露的水晶净瓶、一把开启古热石山宝藏的钥匙，以及一条长丈五尺、绣有八吉祥图案的丝绸哈达。觉如谢过女仙，继续追赶赛马的队伍。

 

觉如与古如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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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觉如追上了落在最后的驼背古如。觉如看到古如弓着背、吃力前行的样子，觉得好笑，于是故意逗他说：

 

我是觉如向上翘¹,

你是古如驼着腰²,

我你二人相配合，

你看这样好不好?

觉如、古如相伴行，

我俩一同来赛跑，

得了彩注我俩分，

欠了债务我俩还。

 

古如一听，顿时烦躁起来。他看着觉如那副穷酸相，还说什么能得彩注。他心想：“跑在最后，还要和我配合，这配合大概没有别的意思，一定是要我替他分担债务。我决不能和他搭档！”于是，他板着脸对觉如说：“你别打我的主意了，古如没那么傻，不会白白替你还债。现在我们早就没有希望赢得彩注了。如果天神帮我得了彩注，我绝不和你分；如果你得了，我也不稀罕，更不会替你还债。你我是白雪与红火，完全不相容，谈不上什么配合！”

 

觉如笑着说：“古如，我可是好心啊！看你驼着背，怪可怜的，真心想帮你。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古如大笑：“可怜？帮我？哈哈！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古如可是岭噶布的神驼，若没有我，连神仙都会衰败；我是岭噶布的福驼，若没有我，福禄都会消失。你听过岭噶布人唱的歌吗？”

 

上弦的月牙弯着好，

它把碧空装饰得好；

丰年的穗头弯着好，

填满众生的仓房好；

太空的彩虹弯着好，

天地靠它衔接好。

男子汉驼时武艺强，

女人们驼时见识高，

兵器弯时好厮杀，

坡路弯时好赛跑。”

 

古如得意地继续说道：“觉如啊，和那些大富豪比，我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和你相比，我可是富人！我有九头牛、九块水田、九个儿子、九个女儿。春冬两季，我的酒从不会断；夏秋两季，我家的乳制品也是多得很。我怎么可能和你这样的人配合？我绝不答应！”

 

觉如笑了笑，回答道：“古如，你以为我不想要金宝座和珠牡吗？当然想啊！可是珠牡实在是完美得不得了，而我觉如又实在是太穷了。那些和我竞争的英雄们，每一个都那么强大，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早上，我听说珠牡说过，无论谁赢得比赛的彩注，都必须由你古如和我觉如平分。所以，我才把实情告诉你。如果我赢了彩注，你真的不要吗？到时候你不会后悔吗？告诉你吧，古如，无论我是否参加比赛，嘉洛家的财富、珠牡作为我的妻子、岭噶布的王位，这些全都是我的命中注定。既然你不愿意和我配合，那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不过，你最好别跟在我的马后面，我这匹马是匹神马，小心它一脚踹倒你。”

 

觉如接着唱道，继续调侃古如：

 

弯刀会刺伤自身，

弯角会戳瞎自己眼睛，

弯臂的手会打自己的脸，

驼背的嘴会啃自己的腿，

 

倒扣的瓶子盛不了水，

弯曲的彩虹不能当衣服。

外面身体弯曲是由于病

病若发作小心要老命；

里面心意弯曲是自私，

私心太重会变成疯子。

百人走向山上去，

驼子就像头当腿；

百人向上立起时，

驼子就像向下睡；

弟兄们跑马向前去，

古如跑马向后退。”

 

觉如唱完，挥鞭催马向前飞驰而去。古如气得全身发抖，他拼命想挺直背和觉如讲理，但无论怎么努力，他的驼背还是无法挺直。“这个可恶的觉如！”古如愤愤地想，“就算我赢不了彩注，我也绝不能让他赢！”

 

古如怒气冲天，开始疯狂地挥鞭抽打自己的白额驼马。受到惊吓的驼马乱蹦乱跳，左右摇摆，挡住了觉如的去路。

 

觉如看着古如的愚蠢行为，心中暗自发笑。他轻轻地拍了拍自己马匹的耳朵，那匹神驹立刻会意，抬起一蹄，将古如的白额驼马踢进了路边的一个土坑里。同时，神驹张开嘴，一口将古如吞了下去。

 

古如发现自己被吞进了马腹，周围却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神庙：金顶、红墙、闪闪发光的金佛像映入眼帘。古如正准备跪下求神灵保佑时，那匹马突然用力一吐，把古如连同一堆粪便一起吐到了地上。古如摔在马粪上，却毫发无损。他的白额驼马走上前来，舔了舔他的手。古如颤抖着站起身，望着早已跑得不见踪影的觉如的背影，心中充满懊悔。他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骑着驼马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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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如与俊美俄鲁及衮协梯布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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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驹江噶佩布载着觉如飞奔向前，越过了一匹又一匹良马，超过了一群又一群赛马人。很快，他追上了岭噶布三位美男子之一的仓巴俄鲁。觉如看时间还早，便拍了拍江噶佩布的脖子。宝驹心领神会，放慢了步伐。

 

觉如仔细打量仓巴俄鲁。他确实很俊美：发光的额头、玫瑰色的脸颊、珍珠般的牙齿、星星般的眼睛；身穿素白锦缎袍，骑着一匹“藏地雪山”马，宛如银装素裹的美少年。觉如心中暗自赞叹，但又想试探一下这外表俊美的少年的品性是否如他的外貌一般优秀。

 

“喂，俊美的俄鲁，你认识我吗？”觉如喊道。

 

俄鲁正专心赛马，没注意到觉如的目光。听到喊声，他回头一看，立刻认出是觉如，便回答道：“当然认识！岭噶布的人可以不认识狮子，但没有人不认识您，觉如！”

 

“哦？那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当然，尽管说吧！”俄鲁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看我们两个，何等不同！你这么俊美，而我却如此平凡；你这么富有，而我却如此贫穷。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我们不应该是平等的吗？你愿意帮助我，像你一样俊美、富有吗？”觉如问道。他说话时并未看向俄鲁，但话音刚落，他用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俄鲁。

 

俄鲁心想：“这个觉如，是一位拥有大神通和智慧的神圣人物。据说他是佛子，为了普渡众生才化身为人。如果岭噶布有福气得到他，他不仅能领导人类，还能统领诸神和鬼灵。他现在这副邋遢的模样，以及他所唱的歌，大概是在考验我。”

 

“嗯……当然，我愿意帮你。赛马结束后，来我的家吧，我会将我的财富分一半给你。”俄鲁稍作犹豫，但依旧慷慨地答应了。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啊。”觉如说道。

 

“那我现在能给你什么呢？嗯……这样吧，我把我这顶珍贵的禅帽送给你。”俄鲁说道。

 

觉如知道这顶帽子价值非凡，也早已看出俄鲁的内心确实与他的外表一样美好。然而，他不确定俄鲁是否真正明白这顶帽子的意义，还是仅仅把它当作普通礼物送出。觉如故作不屑地说道：“送顶帽子有什么用？它能让我变得俊美，还是让我变得富有？”

 

“觉如啊，难道你不知道这顶帽子的好处吗？这是我们琪居供奉的宝物。你想变得俊美？外表的美丽不能让人吃饱穿暖，真正的美不仅在皮相，还在于人的内心。你没听过歌里唱的吗？

 

"青年英俊由于有武装，若无勇气不过是懦夫；女儿美艳由 于好衣服，若无见识不过是荡妇。“这顶帽子虽然不能让你变得更俊美，却能带给你比俊美更大的好处。”俄鲁解释道。

 

“哦？那你说说看。”觉如露出好奇的神情。

 

“你看这帽顶装饰的四根羽毛，它象征着行遍四方无阻碍。再看：

 

这四侧象征四大洲，

八角象征八中洲；

折折起来两面平，

脱下来成为四方形；

三股流苏向下垂，

 

五害三毒不染身；

四侧色白洁而柔，

戴上它自心变光明；

六瓣莲叶绿茵茵，

六道众生得解脱；

左右的耳叶高高耸，

知识与智慧用不尽。

 

“觉如公子啊，请你接受这顶帽子吧，它与你无比相称。”俄鲁真诚地说道。

 

觉如心中暗喜，接过帽子戴在头上，将自己的黄羊皮帽子揣在怀中。他把玛麦女仙所赠的水晶净瓶和八宝三吉祥的丝绸哈达回赠给俄鲁，祝愿俄鲁更加俊美、更为富有。

 

觉如继续向前奔去，超过了许多赛马的兄弟们。他忽然看见算卦人衮协梯布，心中暗想：“人人都说他的卦算得非常灵验。现在时间还早，我为什么不让他给我算一卦？”想着，他驱马靠近衮协梯布，与他并辔而行。

 

“大卦师，久闻您的大名，今天我觉如也想请您算一卦。”觉如笑着说道。

 

“哦，觉如公子想问什么？”衮协梯布并未减缓速度，淡定地问道。

 

“我一直在想，嘉噶法王的宝座、嘉纳皇帝的江山，还有那十八个边地许多国家的王位，这些都不是靠赛马得来的。可为什么在岭噶布，王位要靠最快的马来决定？马快就能成为岭噶布的王，马慢就只能做岭噶布的奴隶。这难道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不是我能回答的。”衮协梯布皱了皱眉头说道。

 

“我明白，我不需要你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是想请大卦师算一算，我觉如能不能赢得这次彩注呢？”

 

“觉如公子，如果平时，我会铺开卦毯，静心澄虑，至诚地为您祈祷卦神。但今天不行了，在这赛马的鞭鸣声中，我只能用布卦绳为您快速卜一卦，希望您不要介意。”

 

“当然！只要算得准，我一定重重谢你！”觉如答道。

 

衮协梯布一边驾马，一边祈祷打卦。不一会儿，他兴奋地喊道：“觉如啊，这真是个好卦象，好卦象啊！

 

第一降下了天空的魄结，

这是如青天覆盖的卦象，

这是能镇住江山的卦象，

 

象征着你能做岭噶布的王。

 

第二降下了大地的魄结，

这是在大地建立根基的卦象，

这是能使百姓安居乐业的卦象，

象征着你能做好国王。

 

第三降下了大海的魄结，

这是千万条水聚拢的卦象，

这是合家团圆的卦象，

象征着你能做珠牡的如意郎。

 

觉如听后，笑了起来。他心想，这衮协梯布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卦辞真是再准不过了。觉如掏出一条洁白如雪的哈达，作为酬谢之物送给了衮协梯布。

 

觉如装病与医生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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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如又跑了一段，突然呻吟起来，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仿佛支撑不住似的，一下子从马鞍上摔了下来，趴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喊着：“哎呀呀，我好痛啊！疼得厉害！”

 

这时，大名鼎鼎的大医师贡噶尼玛恰巧路过。他立刻勒住马停下，问道：“觉如公子，怎么了？病了吗？”

 

“是啊，医生。八年的漂泊生活让我落下了顽疾。医生啊，您能不能给我点药吃啊？”觉如虚弱地说道。

 

贡噶尼玛有些为难，因为他没有带全药囊。他虽然带了一些急救药品，但不确定这些药能不能治觉如的病。他望着觉如痛苦的样子，心里不忍，于是立刻下马，蹲在觉如身旁问道：“觉如啊，是哪里疼？疼得厉害吗？让我替你把把脉，再看能不能给你一些药。”

 

医生把手指按在觉如的手腕上，觉如继续呻吟道：“啊，疼得厉害！我的上身像是热病，烧得像火在灼心；腰间像是寒症，冷得像冰刺骨；下身像是温病，疼得像沸水浇身。我的内里像是心要裂开，外在身体像是已经衰败，中间的脉络似乎已经断绝。医生啊，我觉如是不是快死了？”

 

觉如说完，贡噶尼玛也诊完了脉，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觉如，说道：“觉如啊，人的病分为风、胆、痰三种，由贪欲、嗔怒、愚痴三毒引发。这三者混合起来，才会生出四百二十四种疾病。但我看你脉象清澈平和，四大调和，没有一点杂滓。要么是我医生诊错了，要么这脉象是幻觉，要么觉如你是在装病！觉如啊，不必这样。你的脉象很好，你的事业一定会成功，彩注自然是属于你的。”

 

觉如听完，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脸上的病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边把一条洁白的哈达挂在医生的脖子上，一边笑着说道：“岭噶布的人都说贡噶尼玛的医术高明，今天一试，果然非同凡响！医生啊，赛马会结束后再见吧。”

 

觉如骑上马，飞驰而去。不一会儿，他就追上了总管王绒察查根。觉如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叔叔！”

 

“你这半天跑哪去了？你要是再不赶上，晁通可就要抢走王位了！”绒察查根板着脸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怎么可能呢？叔叔，不会的。您心里应该清楚，天命所归的宝座，怎么可能被一匹畜生夺走呢？上师和神灵都能作证，我在比赛途中已经为大家办了不少好事。当然，也见了不少热闹。”觉如想起刚才的一切，特别是和驼背古如的对话，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觉如，不要把赛马当成儿戏，快跑吧！否则连天神也不会保佑你了！”总管王说着，狠狠拍了一下觉如的马屁股。宝驹江噶佩布猛地一跃，像一道闪电般飞驰而出，远远地甩开了绒察查根。

 

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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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如: 意为向上翘、挺起之意

古如: 意为俯下、驼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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