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準備與珠牡的阻攔

 

格薩爾悄悄起身，叫醒了侍女阿瓊吉和里瓊吉，吩咐她們去背水燒茶，又叫侍女瑪蕾桂桂去召集眾人商議出征北地的事。

 

阿瓊吉和里瓊吉忙着背水燒茶。火焰像猛虎跳躍，風箱像野牛吼叫，紫煙像彩雲飛舞，茶氣像晨霧繚繞。她們知道火候的訣竅：黃刺堆着燒，刺鬼壓着燒，羊糞撒着燒，劈柴堆着燒，柏木挑着燒，麥秸鋪着燒。不一會兒，火燒得旺旺的，茶香四溢，瀰漫整個廚房。

 

王妃珠牡醒來，看到侍女忙忙碌碌，卻不見格薩爾大王，心裡疑惑不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時，格薩爾走進房間，看到珠牡已經醒了，便吩咐道：“快去打開寶庫大門，取出我的勝利白盔；再將我的世界披風甲臨風抖三回；取出我的紅刃白把水晶刀；準備好九萬神箭、牛角弓、硬盾牌、金鞍銀鐙。”

 

珠牡沒有多說話。她明白大王又要出征了。上次用敬酒拖住了他，這次敬酒恐怕不夠了。怎麼辦呢？還得想辦法阻止大王去魔地。珠牡心想着，還是去寶庫取來了格薩爾需要的物品。

 

與此同時，瑪蕾桂桂爬上白水晶山頂，點火煨桑，並高聲呼喊：“格！格！格！”不久，嶺噶布的三十位英雄戰將、十一位王妃以及無數臣民百姓聚集在大廣場上。

 

格薩爾在眾人面前宣布，他要去北地降伏黑魔魯贊，嶺噶布的事務暫時交由嘉察協噶代理。眾人俯首聽命。

 

當格薩爾跨上神駒江噶佩布準備出發時，王妃森姜珠牡跪在馬前阻攔。格薩爾見狀，心中一沉，隨後下馬，雙手扶起心愛的王妃，溫柔地說道：“珠牡啊，我的愛妃，與你離別讓我心如針刺。但前往北地降魔是我的命運。希望你不要憂心，好好伺候母親，管理嶺噶布的事務。”

 

珠牡眼裡噙滿淚水，她接過阿瓊吉遞來的美酒，舉起酒碗說道：

 

有權的人喝了它，

心胸廣闊如天大；

膽小的人喝了它，

走路沒伴心不怕；

英雄好漢喝了它，

戰場英勇把敵殺。

這酒向上供天神，

能保鐵甲金盔像堅城；

這酒向右供念神，

能保右手射箭力無窮；

這酒向左供龍神，

能保左手拉硬弓。

這是大王御用酒，

這是愁人安樂酒。

唱快樂歌需要這酒，

跳狂歡舞需要這酒。

大王喝下這碗酒，

珠牡勸你不要走。

 

珠牡淚眼婆娑，雙手捧着美酒，格薩爾卻沒有喝下。他耐心地對珠牡說道：“愛妃珠牡啊，我們從天上一同降臨嶺地。天神指引我們，龍神與我們立下誓約。如今天母傳下旨意，要我去北地降伏魔王。如果違背神旨，我們將永遠分離。愛妃，請讓開，讓我去吧。”

 

珠牡的絕望與決心

 

珠牡聽了格薩爾的話，淚水潤濕了她玫瑰色的雙頰，像帶着露珠的梨花，更顯得嬌柔嫵媚。她任憑淚水灑落，語氣中帶着憂傷和埋怨：

 

“大王啊，藏地有句古諺語，請聽我珠牡仔細說：

雪山不留要遠走，留下白獅子住哪裡？

大海不留要遠走，留下金眼魚住哪裡？

森林不留要遠走，留下花母鹿住哪裡？

嶺噶布的大王不留要遠走，留下珠牡託身在哪裡？”

 

格薩爾平靜地答道：“珠牡啊，雪山走遠了，還會留下手掌大的山谷，白獅子可以住在那裡；大海走遠了，還會留下如明鏡般的水面，金眼魚可以游在那裡；森林走遠了，還會留下鞍墊大的草地，花母鹿可以住在那裡。格薩爾走遠了，還有嘉察哥哥留在這裡，珠牡王妃也有依靠。”

 

珠牡聽后，心中的柔情變成了怒火：“我有一件流蘇珠寶衣，還有金銀首飾在箱子里。大王若留在嶺噶布，我為您穿戴；大王若離去，我就用火燒、用石砸，永遠不要它！”

 

格薩爾見珠牡動怒，心裡也不高興：“好言相勸你不聽，不聽我就不再理你了。放開手，讓我走！”

 

珠牡卻將手中的馬韁拽得更緊，怒氣更盛：“好君王下令臣民歡喜，壞國王說話卻騙自己。當初三個大王爭相娶我，我從百人中選中了你。你腳穿破爛的馬靴，頭戴尖頂的舊皮帽，身披百洞的爛皮衣，是我珠牡可憐你。如今，我卻成了路邊的石頭，任你踢來踢去。如果你還認我是你的王妃，就留在這裡聽我的話！”

 

珠牡這番決絕的話讓格薩爾怒火中燒：“好啊，森姜珠牡！原來你外表奶白茶紅，內心卻是個心狠的壞女人！這樣的潑辣女人，我怎麼能要？如果你再無理取鬧，我一定丟下你！”說完，格薩爾再也不聽珠牡的話，策馬而去。珠牡沒有鬆開馬韁，結果被江噶佩布拖了十幾丈遠。氣急交加的她暈了過去，手也鬆開了。

 

在恍惚間，珠牡彷彿看到格薩爾站在她面前。他的臉像十五的月亮般潔白，他的雙頰像發光的紅珊瑚，他的眼睛像破曉的啟明星，他的牙齒像串起的珍珠，他的身軀魁偉如須彌山，他的心地仁慈如白綢子，他的聲音美妙如玉笛。珠牡慢慢睜開雙眼，卻不見大王，只聽到周圍的呼喚聲：“王妃，醒醒！”

 

“啊，王妃醒了！”

 

其他王妃見珠牡蘇醒，忙端茶送飯。但珠牡見不到大王，哪裡有心思吃喝？她揮手讓眾妃退下，只留下侍女阿瓊吉和里瓊吉。二人問道：“王妃，有什麼吩咐？”

 

珠牡像是沒看見她們，低聲唱起了心中的憂傷之歌：

 

沒有白雪的乾枯山，

白獅子住下來心不安；

沒有清水的爛泥塘，

金眼魚住下來不吉祥；

沒有森林的茅草灘，

老虎住下心煩亂；

 

嶺大王不在嶺噶布，

珠牡姑娘心憂愁。

 

珠牡的歌聲雖輕，阿瓊吉和里瓊吉卻聽得清清楚楚。她們為王妃感到擔憂，卻不知如何安慰。正在無計可施時，珠牡開口了：“阿瓊吉，里瓊吉，快快為我備馬！我不能留在這裡，沒有大王，我活不下去！我要追隨大王去北方，無論多遠多苦，我都要跟隨！”

 

兩位侍女面面相覷，但見王妃面帶怒色，不敢不從，慌忙去備馬。

 

註解

 

九萬神箭：即九萬良友箭，是格薩爾的一種神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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