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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傳奇
格薩爾王

嶺國的傳說
格薩爾王(約西元1038-1119年)是傳說中的藏族英雄,出生於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縣。後世尊稱他為嶺國格薩爾王。傳說格薩爾王也是蓮花生大士的化身,象徵他的智慧、慈悲和力量。
第四十五章
深入敵營瑪爾勒戰死 悲至沙場眾貴婦悼亡
大將司潘之死與嶺國的復仇計劃
司潘將軍的犧牲,令嶺國上下哀嚎不止,整個國家陷入悲痛之中。每個人都懷著一顆復仇雪恨的心,情緒如波濤般洶湧,如狂風般怒吼。各路英雄紛紛請戰,絡繹不絕。
第二天,尼奔穿上“護身雄堡”金甲,攜帶弓箭與“雪山三峰”寶刀,騎著“善飛金雁”駿馬。他的九百名騎士,每人身穿鑲金鐵甲,頭戴金檐白盔,插著遮陽的黃纓,背著虎皮箭囊與弓袋,手持盾牌、利刀與長矛,騎著淡黃駿馬,威風凜凜地出發。他們渡過黃河,來到霍爾軍營旁。
此時,霍爾將士們也在披甲持械準備出擊。白帳王下令軍隊保持鎮定,不得驚恐慌亂。他命令黃帳部全體出動,由黃帳王的弟弟、英雄巴圖魯唐澤玉周,以及辛巴賽郭冬圖三人率領七萬黃纓大軍迅速出發。
霍爾軍隊全員打扮成黃人,騎著黃馬,插著黃纓,腰間掛著箭囊與弓袋,手持寶刀與長矛,整齊地排列出發。辛巴賽郭冬圖居前,黃帳王與唐澤壓陣,整齊有序地啟程。
嶺國一方,尼奔被騎兵簇擁在中間。當霍爾軍隊距離一箭遠時,尼奔大聲喊道:「今日出戰,我為三件事而戰:一是為弟弟玉達報仇,二是為英雄壯士報血仇,三是為司潘將軍報深仇!如果報不了這三仇,我就是懦弱的狐狸!」
黃帳王哈哈大笑,傲慢地說:「尼奔,你自比為照耀大地的太陽,但我黃帳是毒氣衝天的妖星!我的黃纓軍隊如星群般密集,將烏頭毒氣向四方噴灑!今天的勝利果實,必然屬於霍爾的黃纓軍,而先下手的懦夫之名,必然屬於嶺國的娃娃們!你們若有願心,趕緊祈禱以示虔誠。因為今日是大地最後容你們的一天!」
說完,黃帳王拔出寶刀,向前衝鋒。
尼奔的勝利與絨察瑪爾勒的犧牲
尼奔並未立即發箭,而是將盔甲緊裹身上,穩穩地站著。他相信格薩爾大王賜予的金輪紅披風能保護自己,刀刃根本傷不到他。黃帳王從未見過這樣強大的對手,驚得目瞪口呆,轉身就逃。
此時,嶺國金纓部隊的小將達察冬年射出一箭,正中黃帳王的坐騎。尼奔也同時射出一箭,射中了黃帳王和他的馬。人和馬翻滾在地,金黃一片。
嶺國軍隊射箭持續了大半天。到了中午,他們改用長矛刺殺,黃昏時又用刀展開近戰。戰鬥一直持續到天黑,嶺國軍隊殺死了三萬多名霍爾黃纓士兵。辛巴賽郭冬圖被箭射傷後,最終被色巴部的達察冬年殺死。
黑暗中,唐澤假裝抵抗,隨意射了幾箭,射殺了達絨晁通部落的十七名士兵。而達絨晁通王見到霍爾大軍的陣勢後,心中怯懦頓生。他一句話也不敢說,悻悻地逃到山腰的一個洞穴裡藏了起來。待戰鬥結束後,他偷偷溜出來,從已死的霍爾士兵屍體上割下了一袋手指,得意洋洋地跟隨部隊返回營地。
嘉察的痛苦與絨察瑪爾勒的悼念
天色已全黑,霍嶺兩軍各自停手,開始撤退。嘉察協噶心中極為擔憂,從天明惡戰到天黑,尼奔等人仍未歸來,他不知他們是否受傷或遇害。於是,他不顧總管王等人的阻攔,獨自橫渡黃河,前去接應。
幸運的是,嶺國部隊已經凱旋而歸,正歡呼著慶祝勝利。嘉察在半路遇到他們,兄弟們像雀鳥般將他簇擁著,一同返回嶺國大營。
回到營地後,眾將士為老英雄司潘舉行了祭奠儀式。儀式結束後,嘉察親自授予尼奔一面英雄錦旗,表彰他在戰鬥中立下的赫赫戰功。
然而,達絨晁通對尼奔獲得錦旗感到不滿。他拿出裝滿霍爾士兵手指的口袋,一股腦兒倒在地上,高聲吹捧自己的“英勇奇蹟”。但眾人對此不屑一顧,沒有人理睬他。他氣急敗壞地騎上快馬衝出營地,沒想到連人帶馬陷入了一片黑泥潭,掙扎了許久才狼狽地爬上岸。
絨察瑪爾勒的英勇衝鋒與悲壯犧牲
尼奔射殺霍爾黃帳王的三天後,嶺地的少年英雄絨察瑪爾勒騎著駿馬,飛速渡過黃河,如同紅色煞神般直奔霍爾軍營。辛巴梅乳澤最先發現他,立即吩咐大營內外加強防守。
羌拉、多欽和巴慶三人準備好套索,策馬向前迎擊。他們以為絨察瑪爾勒會因害怕而退縮,沒想到他卻揮舞著寶刀直衝向前,毫無畏懼地迎上去。他的英勇壯舉讓三人驚愣不已,甚至連套索都來不及拋出,便匆忙撤回營地。
這時,絨察瑪爾勒已經衝進了霍爾營地的後方。他斬殺了一名名叫羅秋托瑪的辛巴士兵,砍下了他的首級。他用寶刀三次劈砍白帳與黑帳的旗幟,捣毀了茶灶,殺死了數百名披甲持械的士兵,地面血流成河。然而,他仁慈地放過了那些沒有拿武器的人。
隨後,他衝向西門,遇到了黃帳部隊的辛巴賽郭冬圖。他在半路上將賽郭冬圖斬殺,然後從後門迅速撤離。
這時,剛剛逃跑的羌拉、多欽和巴慶三人趁機追了上來,同時拋出了三根套索。羌拉的白套索勾住了他的左臂,多欽的紅套索纏住了他的右臂,巴慶的黑套索抓住了他的後肩胛。
絨察瑪爾勒揮動寶刀,斬斷了白套索和黑套索,但無法斬斷紅套索。他空出一隻手,將寶刀刺入多欽的腹部,鮮血與腸子流了一地。
此時,又有幾名辛巴士兵趁機圍住了他。他們亂砍一氣,但由於絨察瑪爾勒身披神賜的寶甲,沒有一刀能傷到他。然而,多欽用力猛拉紅套索,將絨察瑪爾勒從馬上拽了下來。幾名辛巴士兵趁勢而上,卸掉了他的神甲。
失去了天神加持的寶甲後,英雄絨察瑪爾勒最終被辛巴士兵們亂刀砍死。
嘉察的絕望與母親們的到來
在黃河的對岸,嘉察無助地看著又一位兄弟倒在戰場上。他悲痛欲絕,淚如雨下,匆忙披上戰甲,拿起武器。「今天,我要把我的性命加在瑪爾勒的身上!」他一邊說,一邊翻身上馬。
然而,就在他準備衝出去的時候,尼奔和達潘急忙跑上前來,緊緊抓住他的手,絕望地勸道:「哥哥!請再忍耐一天!明天我們兄弟二人陪您一起出戰。我們一定能抓住白帳王!」
兩人緊緊地抱住他,不讓他離開。同時,丹瑪、森達、噶德和念察也跪在嘉察面前,叩首懇求:「今天,我們懇請尊貴的大將軍留在寶座之上。讓我們這些臣子代您出征,無論誰都可以代替您上戰場。」
他們抓住嘉察戰馬的左右鐙子,牢牢地不讓他動彈。
就在這時,嘉察的父親森倫走了出來,開始勸說他:「今天,你必須忍耐,安穩地坐在這裡。雄獅大王仍留戀於北地,而現在瑪爾勒和玉達已經倒在霍爾人的手中。他們的目的是要徹底斬斷穆布董氏的根,將聖嶺神族像毛繩一樣切碎,將平靜如乳酪的南贍部洲攪得如鮮血般混亂。
要壓制這樣強大的敵人,我們必須機警、敏捷、果斷、勇敢且堅韌——就像雄獅大王一樣。不要不顧計謀,憑蠻力單打獨鬥,這樣的犧牲毫無意義。」
就在森倫勸說時,總管王絨察查根騎著戰馬來到了營地。他全身披著戰甲,頭盔上插著火焰般的幡纓,腰間掛著寶刀,臂上挎著寶弓,箭袋裡裝滿了三百支鐵尾箭。他騎著一匹穩健的棗紅駿馬,威風凜凜,氣勢不凡。
他勒住馬頭,威嚴地說:「聖嶺的神子們啊!今天,這個老漢要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如果我們只是一味地硬拼,那與愚蠢送死的傻子又有何區別!」
聖嶺抗爭之歌
遂唱道:
霍爾雅澤城白帳王,
帶領大軍侵犯我聖嶺,
戰馬多得吃光了青草,
帳篷多得大地難容,
鐵甲光焰燒焦了土地,
長矛盔纓遮住了天空。
上邊堵住了天空的行雲,
中間擋住了空中的清風,
下邊踩出了地皮的汗水,
不應有的壞事做得絕盡!
聖嶺的英雄們!
胳膊下垂了仍在廝打,
馬脊凸出了仍在奔馳,
寶刀砍鈍了仍在劈殺,
利箭快完了還在射,
寶弓拉滿了還在拉。
嶺國人做出了英雄的榜樣,
但剩下的敵軍還多得很,
現在事情的重要之處,
是少數人難敵多數人。
我總管王雖然年邁蒼蒼,
卻不願安坐徒自憂傷,
今天死去不算命短,
明天才死不算壽長。
從前藏民諺語裡說:
「子侄多的父親和叔伯,
心情像須彌山那樣舒服,
吉慶好像海中的寶珠,
被人們羨慕得像金盆的酥油,
自己安樂得像松石瓶的甘露。
後裔斷絕了的孤苦老頭,
愁苦不安像山頭的旗幟,
心情沉悶像躺在黑洞裡,
人們的譏毀像死風亂吠,
自己的憂鬱像霜臨大地。」
要死的話應該總管去死,
即使受到阻攔也應該死,
要活的話應該讓嘉察去活,
需要他去壓寶帳裡的金座。
哈哈!這是開開玩笑,
要考察的話卻也真實無訛。
我身上的血肉雖然衰竭,
但心意像雪山一樣堅定,
怎樣追擊或退避我很精通。
猛虎雖老還知道謹慎,
野牛雖老還有福分,
游魚雖老還很敏捷,
總管雖老還能臨陣。
伯伯的聖嶺神子們哪!
「寶刀過硬會從刀背折斷,
寶弓過硬會從腰中斷裂,
駿馬過快也會跌失前蹄,
青年過凶會敗壞聲譽。」
古人就有這樣的諺語。
鎮壓敵軍右翼時,
進攻如同滾鐳石,
撤退如同電火閃,
不應勉強來行事,
這些格言你們要牢記!
我老漢要在今天內,
把白帳、黑帳這群狐狸,
以及辛巴們這群豺狼,
從他們尾後去追擊。
叫他們滿灘的辛巴們,
像小鳥一樣嗖嗖逃避!
我要立下這樣的戰功,
請大家眼裡多注意。
嘉察的掙扎與女眷的到來
總管王正準備率軍出戰,但嘉察內心充滿悲痛,他誠懇地說:「伯伯,您怎麼能出戰,卻讓我留在營中閒坐呢?我怎能忍受這樣的安排?正如俗話所說:‘若子侄不能為叔伯分憂,即使子侄眾多,也不如豬狗。’我必須去!我一定要親手挖出白帳王的心!即使犧牲我的性命,我也絕不後悔!」
然而,儘管嘉察意志堅定,他仍無法說服周圍所有人。他的兄弟尼奔和達潘以及其他將士都拒絕讓他出去。他最終無奈地沉默下來,滿臉悲傷,低垂著頭。
與此同時,瑪爾勒犧牲的噩耗已經傳到了都城。聽聞此消息後,皇室的母后和女眷,包括母后郭姆、嘉薩、絨薩、森姜珠牡、乃瓊、柔薩、卡噶柔宗與娜姆玉珍,紛紛騎馬趕往軍營,為瑪爾勒哀悼。她們的到來在軍營裡引起了不小的震動。當嘉察得知她們即將抵達時,皺著眉頭說:「婦女來來往往進入軍營,這是不祥的徵兆。立刻把她們送回去!」
然而,將領丹瑪卻強烈反對。他說:「不行!不行!郭姆是格薩爾大王的生身之母,也是梅朵娜澤龍女的轉世。嘉薩是東方皇帝的公主,也是您的親生母親。絨薩是瑪爾勒的母親,同時是絨地藏拉國的公主。其他五六位媳婦和姑娘也都是幼系奔巴王室的顯貴。她們的到來不會帶來任何不吉利的事情。如果在瑪爾勒的哀悼儀式上,不讓她們與眾人見面,恐怕反而會招來不幸。讓她們進來比較妥當。」
尼奔和達潘兄弟雖然內心贊同嘉察的擔憂,但沒有說出口。另一方面,像噶德、森達以及中證人蘇哇納琼等人則支持丹瑪的意見。最終,總管王發話說:「自己家裡的人進軍營,無需避忌,讓母親和嫂子們進來吧!」
女眷們身穿飄逸的白色喪服,走向軍營。當她們抵達距軍營約一箭之遙的地方時,便下馬向軍營深深叩首行禮。她們的喪服輕柔而長,隨風飄動,衣襟拖曳在地。看到這一幕,嘉察勉為其難地說:「給她們撐起‘願喜白帳’,讓她們在帳下歇息。我們將士不必離營與她們見面,讓她們先休息一會兒吧。」
“願喜白帳”中的座位安排
雖然嘉察同意讓女眷進入軍營,但他對她們的到來仍然感到不安。為了安置她們,丹瑪、竹吉以及小臣達玉、古如堅贊等人撐起了“願喜白帳”涼篷。在帳篷的上首正中間位置,他們為嘉察設置了一張象徵領袖地位的虎皮寶座。
嘉察寶座的兩側,分別為尼奔、達潘、阿魯巴森、仁慶達魯以及其他重要的將士鋪設了豹皮座位。帳篷右邊的正中位置,為總管王的空缺寶座留出空間,以示尊重;而左側的排頭,則為其他英雄和將領準備了柔軟的緞子坐墊。
眾臣與武士們都穿著正式的服飾,一律身著絲織長袍,頭戴白帽,腰間懸掛寶刀。他們騎著馬,依次來到帳篷前。先到的官員下馬迎接後來者,人們依序就位,整整齊齊地坐下。
註解
作為一個馬背上的民族,他們沒有固定的營地。平時以游牧為生,逐水草而居;戰時則隨戰而行,打到哪裡,就在哪裡生火做飯,安營紮寨。因此,“茶灶”成為了他們生活與作戰的核心和基地。毀掉茶灶,就象徵著征服了這個部落或這支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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